消失的钢铁旋风

他给了我前路,
但我无法舍弃故乡。

头像@卜乇

[补档/剑橘] 旧文三则

#假面骑士Blade 剑崎一真x橘朔也

*因为隔壁炸了所以应友人要求补档。除○文外一共三篇,含本家&dcd篇&小说及相关虚构设定;按时间顺序,本来其实没这件事……但是之前把小号销了所以要重新补。

*写的比较早了,都是21年年初的约稿点梗及创作。




《永訣の夜明け》

剑崎一真醒来的时候,在剧痛传达到意识里之前看到的是一个背影。

他在黑暗中寻找着、比对着、暗自琢磨着,回想起一个同样暗淡的雨夜,好像也是这样并排安安静静地躺着,谁也不说一句话。于是渐渐地呼吸由急促转为平淡,进而变得绵长,与狂躁的心跳终于错开了节拍。

那个时候剑崎伸手过去轻巧地摸了一下藏在对方黑色发尾下的指痕,是同那个动作的方向所相反的,一侧只有四根的深红色伤痕。一时半会肯定掉不了了,他这么想着,又得寸进尺的凑过去,从后面赖进橘朔也温暖的颈侧,下巴就垫在汗津津的肩膀上,想要去看那人脸上的表情。

接着呼啸的晚风就像暴风雨来临前那样喧闹,寒冷无孔不入将他从半梦半醒的幻觉里拉回来。硝烟、泥土和血的味道渐渐清晰了,耳朵深处似乎还有间断的炮火声。他翻了个身,试图回归梦里的寂静,只是头顶呼啦呼啦的塑料布不识相地继续扭动,在一片黑暗中仍能看清那波浪般的行动轨迹。

“醒了?”

似乎是被褥的摩擦声把旁人吵醒了。不过那声音极小,在冷风四起的夜晚不用心听是难以察觉到的。但这些声音依旧还是把那人吵醒了;奇妙的,剑崎有些粘稠的意识无法去理解,或者说是难以理解。

“嗯,醒了。”于是他模模糊糊的回答着,喉咙中似乎有什么堵着,声音就像四周一望无际的荒野一样干枯低哑。

“都说了别讲话,点点头回答就行了。”

“为什么啊?”

“不许讲话。”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叫你闭上嘴,剑崎。”

剑崎一真抬起头,发现面前的人有着一副说不上熟悉又挂满陌生的脸。

风吹开的缝隙顺势也带进了些月光,但昏暗仍是大多数。剑崎试图把身子撑起来,才动了动关节,滚烫的青绿色的血就淋到了胸口上,他抬了手臂去擦,一路摸到横亘在喉咙上的一道巨大的伤口,疼痛再一次姗姗来迟,又或者是痛觉神经在战火中变迟钝了。

“……别动,”那个影子飞快地凑过来,但是没有伸手来拦,下巴上铁青色的未刮干净的胡须突然挤入视野,然后是那仅仅蹙起了一瞬便展开的没眉毛,“别仗着Undead的身体以身试险了,你该做的事情不是这些吧。”

“橘……前辈?啊、橘前辈!”躺回原处的剑崎眯了眯眼睛,然后随着拔高的声音又将眸子瞪得大大的,仿佛在确认什么连着喊了两次。就像忽然从梦里惊醒,一切终于清晰起来了,他还想多喊几次,但是喉咙的干涩制止了他。

橘朔也因为被喊到了名字,脸上终于露出了放松又欣慰的表情。

眼前的剑崎似乎样貌和状态都没有任何变化,剑崎就是剑崎,不论是人类还是Undead的他。原本还害怕剑崎认不出来他,现在看来倒是担了无用的心。那之后过了大概十年还是二十年,一同漂泊出来的橘朔也也记不太清,他只知道从肉体上直观反映了大量的迟钝,手脚没有年轻人那样利索,摩托车骑久了颈椎会疼,脑袋也会被颠得昏昏沉沉。

剑崎也会有这样的变化吗,但是他看起来一点都没有老,伤口的疤痕甚至在减少。

人究竟是随着时间而老还是随着面容沧桑而老呢?这个问题忽然闪现在脑海中,下一刻却被剑崎那藏着顽皮的笑容挥散了。

剑崎好像已经熟悉这幅原本的皮囊配着另类机能的身体,简单的确认了下伤口后便笑着追加了一句“没事”,旋即起身歪着头又要往橘朔也那边靠。同样的肩膀过了二十年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变化,那个肩头在剑崎一真将下巴靠上去时明显震了一下,紧接着愣在了原地,最后接上来的是一双带着惊恐的眼睛。

只是剑崎就这样靠着他把呼吸放平了,因为疼痛而引起的急促抽吸也缓释了。这样也好,橘眨眨眼,半晌才收回失控的表情,他想着眼下还是照顾着点,虽然并没承诺过谁什么,捡到人也是纯属意外。但他就是单纯的这么想着,被某个人所感染想去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橘朔也自己也清楚,他把曾经真正想要保护的事物都搞砸了。所以临走前和所长以及栞小姐许下的诺言也不是“剑崎就交给我吧”之类的。他只是说出去走一走,一定会回来。

遇到剑崎的时候他才刚熟悉这里的风沙,绕过被烧得一干二净还散发出油臭味的村庄,开外不足五百米的地方,幸存者就那样侧躺着。橘朔也过去的时候也没想着会遇到熟人,于是用脚踢了一下把那具尸体翻到面朝上,剑崎一真糊着黑烟和泥土的脸就出现在了他面前。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失血过多已经僵冷的孩子。

下一秒时间似乎就被迫停止了。

两个人于黑夜里又静默的对视起来,橘伸手过去想把被子拉高,手上就沾到了绿色的血,然而他对此毫不在意,只是用有些发黄的纱布沾了点水后有条不紊地擦干净了。

剑崎的伤口似乎还没结痂,薄薄一层纱布好像兜不住那些留下来的血液,比普通人的似乎要粘稠一些,顺着脖子流到衣服里面,大片大片被染上的领口就在黑暗中散发着冥冥的幽绿色。橘朔也低头看过去,剑崎一真还穿着离开时的那套衣服,Board的标志似乎被炸烂了,夹克上大大小小的洞就像月球表面的陆与海。

于是他伸手过去,把那标志揭下来,扔到一旁的煤油灯里面当燃料。

结果灯光没有变亮,反而被扑灭了。

“橘前辈现在在做什么?”似乎觉得太过安静了,剑崎缓缓开口。听起来似乎比之前好了点。

“如你所见,专门捡你这种不要命的。”

“哈哈。”剑崎发难得笑了笑,一时间接不上话。

“对科研人员来说出来走走也算是学习新的东西了,只不过最近途径的地方都发生了不小的冲突。像我这种可以战斗的人……”

说话时橘的下唇颤了颤,好在剑崎及时岔开了话题:“那橘前辈是怎么过来的?”

“嗯,坐飞机,所长帮忙买了票。”

“这样啊……”

“你呢,剑崎?”

“我……好像是躲在货船的集装箱里,好像在海上飘了很久,好像下来的时候还差点被人发现!”

你本来不用这样,要去哪直接说一声就好。橘大概是想这样回答,但话到嘴边又敛了敛,改口为:“小心点。”

“这样说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嗯?”

“大家还好吗?”

 “……”橘转过头,正好对上剑崎藏着流星的眼,话就快要藏不住了,只好迅速蹦出一个“嗯”字来结束交谈。

“那就好!”

剑崎一真又像以前那样笑了。橘朔也把视线移开,拿起水壶想打掩饰,扭开盖子顺势仰起脖子往嘴里灌,顺理成章的从那视线里逃避开来。

但是剑崎唐突地凑上去吻他,干裂起皮的嘴唇贴在一起,水从相接的缝隙润过来,橘下意识想要后退躲开,但是近在咫尺的人就那样死死盯着他,熟悉的味道从口齿间渡过,一口被分为了两份,将将可以把喉咙润湿。

“……剑崎!”

“没办法,我渴了!”

“你不是,变成Undead了吗?”

“但是人类的习惯还是刻在这里啊,饿也好渴也好,”剑崎抬起手指了指左胸口,“本来以为已经忘了,但果然只有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才叫活着。”

完全没在意橘的表情,拉开距离后自顾自舔了舔嘴角的剑崎小声说着话。他们确实有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要不是刚才发生的事,橘朔也就快要忘了。

 “能算是家的地方果然还是BOARD和大家身边了,”因为不再是人类所以一直居无定所,无论走到哪里,遇到什么样的人,下意识的都想去避开。这么说着,剑崎又伸手揉了揉缠好绷带的脖子,“能看到橘前辈我很高兴。”

“你这家伙……”

“有一阵子总是感受不到时间在走。见到橘前辈的时候觉得时间终于能动起来了。”

但是那不是由暂停键转换至播放键的动起来,而是仿佛拽着进度条将故事拖到下一章那样。

“才二十年啊……”太快了,但是又太慢了。究竟是时间太快了还是自己太慢了呢。

剑崎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就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样,说完便累得又要睡过去。

橘朔也就那样坐在一旁,手紧紧抓住已经空的水壶,拇指紧紧扣住。

但是天已经开始亮了,他本来想这样安静的多待一会,一天、一周、一个月,或者一年。但橘朔也忍住了,伸手轻轻地把剑崎晃醒。

“天亮了,我得走了。”他在明显年轻很多的人耳畔说道。

剑崎一真踉踉跄跄地追到帐篷外,橘朔也已经把头盔戴好了,呼出的热气将挡风镜吹成一片茫茫的白色。他把帐篷和一些食物留了下来。

Undead裹着毛糙的绿色毯子站在荒原上突兀支起的帐篷前,手中还端着烧好的一杯稀得像水但又能勉强填饱肚子的米粥。

此时此刻比想象中安静很多,虫鸣和鸟鸣全都消失了,只有一朝烈阳从地平线处缓缓升起。

告别的黎明还是来临了。全是因为时间流动了起来。


-Fin.




《拒绝和回答一份热情》

当剑崎一真坐到温暖的房间中时,面前那些灰冷的云仿佛压到窗棂的一角,他拉上窗帘,想要将那些占据了他视野里大部分的白色全都挥散,不论是人影还是积雪。

外面雪下得很大,不断地有雪花落在绿油油的尚且生机盎然的树上,于在冥冥之中同春意打成一片。他摸出手机给橘前辈发了条短信,但是用鹅毛来形容是十分老套的开场,最后删删减减变成“外面下雪了!”。

可惜发送键按下去就开始后悔。

青年翻了个身后把赤裸的手臂收了回来,被捂热的手机在这一刹那无限靠近他的胸口,一时间攥紧觉得烫手,松开又会不知掉到哪里去。年轻的后辈把刚吹过吹风机而炸成鸡窝的脑袋埋进棕灰的毯子里,松松握着的翻盖手机随着啪地一声合上。

最终,剑崎一真还是发出了一声不知所措的叹息。

他才从射击场回来,脖子上挂着由温热转变为湿冷的毛巾,贴紧的部分皮肤泛着红,难以分辨是被捂得还是被冻的,发尾挂着水汽的部分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硬成一条条的,大约是经过露天走廊时停留太久。不过他还年轻,仗着自认为结实的身体横冲直撞。哪怕这两周高强度的射击练习下来后手腕经常不由自主地发抖。

在回来的路上,剑崎看到了手臂上沾满血的橘朔也,腥红的颜色和黑漆漆的轮胎印交缠在一起,紧接着是一深一浅的鞋印,最终是摆着一副无关紧要样子的伤员,看得他莫名有些着急。

那辆光从外形就能感受出与众不同的褐色摩托车歪歪扭扭地倒在Board研究科大楼的外面,下一秒有人掀开遮风的帘子和玻璃门冲出去,接着人越来越多,最终形成一堵缓慢移动着的墙。于是剑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认识那个人。那是以Garren自称,有好长一阵子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的自己的前辈。他们一同出入射击场数次,但实际上每次剑崎到达的时候橘已经在那里射空了一组弹夹了。

初次见面的时候剑崎把脑袋凑过去,大概是好奇心作祟,一瞬间橘朔也顺着后坐力收回的胳膊肘部便停在他鼻梁前一寸的方向,虽然没被吓出个人仰马翻,但他还是失手将海绵耳罩扔了出去。

棉花带着硬塑料外壳落到水泥地板的声音很响,噹噹噹还滚了三圈,算得上余音绕梁了。青年回过神来第一件事便是弯腰,但又迫于无形的压力抬起头,脸上挂着有些抱歉的笑容耸着眉。那之后,剑崎才发现自己对上的是属于成年人的,饱含余裕的严厉,尽管皱着眉,眼角却仍旧温柔地拉平。

“啊、抱歉……”剑崎含糊地开口,似乎难掩其中的尴尬,只能紧张地抓着脑后的碎发。

“嗯?”

那人像是完全置之度外,仅有一瞬露出了接近反感的表情。等剑崎一真捡起东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再转头看向那位前辈时,对方已经投入到新的一轮练习中了。

后来橘和他说,因为自己是第一次做前辈,所以表情管理上做得不太好,但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不珍惜训练用器材总归是不好的。剑崎在一旁点点头,说是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说的是自己,瞬间愣住了。

橘坐在他对面,似乎被年轻人的反应逗笑了,嘴角扬起了一个新的弧度。

剑崎一真仔细地看着他,看着面前的前辈,看着对方忽然露出自己从未见过的表情忽然就继续呆在原地。该说什么呢,此时此刻他脑海内只有一个念头——他拥有一个十分值得敬佩和敬仰的前辈。

射击并不是剑崎的常驻课程,他要完成的训练有很多种,以剑的使用为重。但他们还是一起经过了一个月的练习。一开始他除了扣下扳机可以开枪之外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一把手枪有十五发子弹,于是橘就现场拆开弹夹数给他看;他不知道正确的姿势是伸直胳膊,橘就把着他的手拉平;他不知道开枪前要解下保险,橘就用掌心包裹着他握枪的手。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前辈就贴在耳边呼吸,声音很轻,说瞄准的时候要睁开双眼,新人的话偏头也可以,但是不可以用一只眼去瞄,要学会分清视线的主次。

滚烫的呼吸吹到剑崎耳边,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前辈每说一句话都闹得他分神。那只扣过来的手骨骼分明却有力,虽然平时一副对射击很了解的样子,橘的手上却没有属于战士的标签。男人的手坚硬却又柔软,除了中指关节侧面的茧子之外都意外的光滑。

那是一双干净漂亮的,没有沾过血的手。

剑崎动了动被握住的无名指去悄悄地蹭橘朔也唯一带着茧子的那根指头。

他的手就不一样了,是较为粗糙的抓住过很多但也被甩开过很多次的手。所以作为后辈,便十分小心翼翼地做着掩耳盗铃的事,在蹭了一下之后还不满足的又抬起指头挤进前辈的指缝里。只是相对的,橘朔也并没有想太多,他像完成工作一样端着一张平静的脸,在剑崎想要引发出更多的意外之前帮忙扣下扳机,用一声震响和于青年而言陌生的后坐力将偏离轨道的事情一把拉了回来。

“就像这样,记住这个姿势,以后开枪都要把胳膊端到这个水平。”橘朔也摘了半边耳罩,对有些慌张的人说道。

剑崎一真回过神,嗯了一声。

假面骑士Blade的人选基本已经内定下来了。从各方面讲,剑崎都有足够的数值来应对一道道有如难关的测试。这也是橘朔也和他靠近的原因之一。

知道前辈的名字的那天也是这样,已经是初冬时节了,偶尔的雨水会夹杂着雪。通知是橘于某个早晨带给他的。正准备下楼的剑崎一开门就看到穿着西装靠着走廊墙壁的前辈,臂弯里还挂着打褶的白大褂。一瞬间他以为橘开口要说的话是“你被解雇了”,毕竟那张看起来有些冷淡的、几乎找不到合适形容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抿成线的唇角吐出的话语低哑但清晰,像是怕吵醒隔壁寝室的人一样。

只是剑崎从头至尾都没能来得及告诉他左右两边的人都搬走了,大点声也没关系。同期被招募进来的人纷纷离开,那场景就像落入湖海,荡漾开的涟漪是离散的讯号,而他是块水滴形状的石头一样留了下来,却无法融入其中。

“剑崎一真……是吧。”橘朔也只是念了念他的名字,用像面对个人简介时那样生涩的发音。

“是的!”

“以后这个时间的训练都改为室内了,温度突然下降了很多,在外面容易受伤。”

“诶、诶,啊好的,我知道了。那要一起过去训练馆吗?我平时这个时间出门路过走廊时都能看到你,应该是顺路的吧?谢谢前辈特意过来通知。”

“今天有点别的事情,可能要下午才能回来,以及……我姓橘。”

他们面对面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不宽不窄,之间仍有半个手臂的距离。剑崎一真来得匆忙,只能在这一侧单手压着门把,将身子探向对面,大约因为来的人是橘而微微低着头,又竖起耳朵试图听清那些话;橘倒是安静地靠在那一侧的墙上,宽大的肩膀只遮住了宣传海报的一个小小角落,像是毫不在意压出褶皱和痕迹那样倚着。

宿舍区的走廊很长,大约有二十多个房间从建筑的这一头铺向另一端,然而光却只有一条线,仍是清晨,日光点点又如刀般清冷,将他们的立场明确地分开。

剑崎将门彻底拉开后恭恭敬敬地往前迈了一小步,目不转睛看着橘朔也。虽然对于发出了邀请而得到直白的拒绝并不在意,但自己的前辈则好像因此而面露难色。

“那个、”“没关系!”

一阵紧张的沉默后他们的话音同时响起,只不过剑崎的声音却比有所顾虑的橘的声音更高。

“橘前辈先说吧。”他再次因为打断了对方而收回了视线。

被喊到姓氏的人愣了一下,随即发出小小一声嗯,像是有些勉强地抬起手用食指点了点来时的方向:“下楼的电梯只有一部,所以到训练馆之前都是同路。”

“好!那我马上就来。”剑崎想都没想就喊出声,旋即话音和突然撞上的门一起没了踪迹。

不论如何,绝不能让前辈等太久。也许是太兴奋了,关门的声音之大震得他放在门口柜子上的塑料小碗开始摇晃,回音在走廊里逛了一圈,在那之中还能听见橘的皮鞋跟敲击地板的一声脆响。

再次推开门时剑崎的眼中虽然有急切,但又不像是有久等了之类的抱歉的意味,这一瞬间让似乎陷入瞌睡的橘朔觉得面前的人大概是莽撞型的,如果这扇门或者这条走廊都是木质的铺满了地板的,也许他就会被一同点燃了。这绝非是什么好事。

“橘前辈也是和我一样被招来的吗?”突然这样一句劈头盖脸砸下来,听起来像是套近乎,但对剑崎来说这只是他普通的聊天方式。

“不是,广濑没有和你讲过吗。”

“嗯,他们只和我说了要做什么,在我看来这份工作只要可以保护身边的人就行了。”

“这样啊……”

“那橘前辈呢?”

“我原本就是Board的员工。”

剑崎点点头,似乎是想要听更多的意思。碍于身高,橘看向青年时总是微微仰着头,此刻他忽然移开视线,却没有躲避对话的意思,在按了电梯的关门键后又将手中的白大褂换了一侧抱紧:“然后被选为第一个骑士系统的使用者。”

“这样啊!所以橘前辈现在已经可以,叫什么来着,哦对,变身成为假面骑士了是吗?”

“嗯。”

“那一定很厉害吧,就像这样,我也想快点变身呢——”

“训练期就剩一周了吧。”

“对哦,两个月的训练期马上要结束了,之后就可以和橘前辈并肩作战了吧?”

“嗯,实战的经验会很重要。”

等到了一楼,电梯门还没开过半,就露出了剑崎边说着边挥舞手臂比划着什么的身影,那些动作在橘看来毫无意义,不是对战技巧,只像在随意地挥动着手臂招蜂引蝶。

“只能到这里,那么我先走了。”橘飞快地逃了出去,用着有些抱歉的口吻开口,似乎还在耿耿于怀浇灭了后辈的热情。

“好,那么橘前辈路上小心,下午见!”

直至道别,剑崎一真都没问橘朔也去了哪里。甚至直至再见面,他也没能得到答案。

只是在这之间,他把自己往暖和的毯子里又裹了裹,草草翻了身之后整个人从有些下陷的床正中偏向一侧,原本被捂暖的地方暴露在冷空气中,自己则倒向另一片湿冷。

很久之后,当然这个很久也不过是秒针转了三四圈的时间。剑崎一真再次将手机翻开,新建了一个短信窗口,他犹犹豫豫、来来回回、拿捏不定、过度斟酌,像是终于拿定了主意,手指唰唰地按着键盘。

还好吗,橘前辈?看到你受伤了,那边的楼我进不去。

下一秒,他便收到了回信。

嗯。

紧接着,还有一封。

还好。


-Fin.




《9 days wonder》

遇到立原的时候是在海上。

浪花冲上甲板,剑崎站在最后帮忙拉着有手臂粗的麻绳,毕竟体力活是他的船票。紧接着,立原便跑进了他的视野中,挤进了水手的队列里。尽管没有见过橘朔也小时候的样子,但剑崎一真就那样顺理成章地认出来了。

“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午休的时候,剑崎拿着自己被分到的那半潮湿的咸面包坐到了少年的身边。

“……哪里来的大叔。”随着像是惊呼一般的嫌弃声,少年似乎从剑崎破烂不堪的鞋子擅自下了定论那样开口;等到挪开足够的距离时才抬起头,又脱口而出:“好年轻。”

剑崎有些生气的皱起眉:“真失礼啊!”

那之后,他们聊了很多事情,比如出生在哪里,森林是什么颜色,土地是什么触感,以及扑克牌怎么玩。

执意要下船的少年似乎噘着嘴说不需要剑崎陪着,但剑崎还是跟上去了。原本人手不足的船变得更寒酸了些,为首的船长恋恋不舍却通情达理,将他们放向孤岛流浪,又给他们撑不过半月的食物,满脸愧疚说只能帮到这里了。

没关系。剑崎一真抢先一步开口,哪怕他知道船舱内还有大桶大桶的肉和烂熟的葡萄酒。那是一艘从北极开出来的逃难船,载满了新一代妇孺的希望。

立原和剑崎在岛上待了很久,到后面只能依靠树叶果腹,村庄不太接纳他们,但仍有和立原玩得好的同龄人经常嬉闹在一起。而剑崎就不同了,除了平时被要求做一些上山下海危险又过分的任务,就再也没获得过除了安居的茅屋之外的报酬。

还好这里没什么风浪。

那之后不知过了多久,一两年倒是有了,毕竟立原肉眼可辩的长高了。途径的船只越来越少,岛上的居民也越来越少,饿的饿死,病的病死。

傍晚的时候,天就像快不慎落入染缸的布。从一角开始,深蓝色的墨水向上攀爬着,吞吃着每一条纹理。立原在海边蹚水,棕色裤子挽到膝盖上面去,又因为颠簸缓缓落下来。不断冲刷着漆黑沙滩的海水没过少年的脚踝,将伤疤和不均匀的肤色全都遮盖住。

少年双手交叉撑在身后,像是一只正开心的小动物那样一蹦一跳,行走间踩出更多的水花。

只是这样的动作并没有持续很久。不出五步,他便停了下来。

剑崎一真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他的步伐于少年而言太宽了,于是只好隔了足够远的距离,按照自己的步调,再放慢了一拍走着。他看见立原停了下来,便也停了下来。

海风扑面而来,将少年转向太阳那边的脸温柔的包裹住,又砌出成熟的棱角。那些深棕色的头发被晚霞镀了一层薄薄的光,蓬松又柔软,立原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远处,脸上的表情既不欢快、也不苦闷、更不像一个孩子会露出的迷茫。

“我要出海。”

少年静静地开口:“我要去海上,哪里都行,留在岛上只有死路一条,我要在海上找到生路。”

“嗯。”

剑崎轻轻地回答着,声音陷进风中。

过了一会,立原转回头:“今后这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所以我们在这里分别吧。”

明明隔着十步就能碰到的距离,立原的身影却像是隔出了几个世纪那样的远。剑崎安静地看过去,眼睛微微弯起来,随后慢慢吐出了一个好字。

“但是不论如何,我希望你可以选择自己的路。”只是,他的笑容点到为止般消失了。

“什么?”

“你还记得吗,你和我说过能听到身体里有另一个声音在说话这件事。”

“记得,就好像我在向往战斗,或者什么其他事情一样。”

“嗯,所以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无论最后你被迫要做什么样的选择,任何人都可以拥有改变命运的权利。”

立原拧着眉头,踢了踢脚下的水花:“完全听不懂……”

剑崎一真再一次天真的笑了起来,眼睛弯出一个孩童的模样。因为他想着,如果面前的人选择成为立原而不是接受Garren的记忆,那就是人类赢了。他比任何人都迫切地希望着,也期待着少年可以成为立原,而不是其他的任何人。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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